王海涛撞开身边的助理，肥硕的身躯像一辆失控的肉车，直冲到陈宇面前。他没笑，脸上横肉紧绷，手机屏幕几乎戳进陈宇的眼球。

“陈宇，你完了。”王海涛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寒意，“节目组法务部刚发的消息，律师函已经上路了。告你恶意违约，败坏节目声誉，索赔……一千万。”

他一字一顿，确保陈宇听清了每一个字。

旁边的助理月月，脸色“唰”的一下变得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她的反应，证实了王海涛所言非虚。

直播镜头死死地对准陈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，弹幕瞬间爆炸。

#陈宇违约索赔一千万#

#史上最贵笑话#

#从撒币到破产#

千万索赔。

这四个字像一座山，瞬间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。

三百万打了水漂，是笑话。

再背上一千万的债，那就是地狱。

陈宇坐在冰冷的路沿石上，没动。

他甚至没有去看王海涛那张写满“你死定了”的脸。

因为，在他的脑海里，正有比“一千万”恐怖一万倍的东西在疯狂刷屏。

【警告！业火灼烧已侵蚀宿主21%的生命本源！】

【生命体征急速下降中……预计剩余时间：23小时59分。】

【新手引导任务已激活：负功德值慈善。】

任务目标：请在倒计时结束前，将一份‘重度霉运’，赠予一名完全自愿的接受者。

【任务奖励：业火灼烧抑制剂（24小时），生命本源修复10%。】

【任务失败：业火焚心，神魂俱灭。】

外界的喧嚣，王海涛的逼迫，直播间的狂欢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
陈宇的全部心神，都集中在那一行行血红色的系统文字上。

一千万的债务？

跟马上就要死比起来，算个屁。

“怎么，吓傻了？”王海涛见陈宇毫无反应，以为他被吓破了胆，快意和鄙夷从眼底涌出，“我早说过，跟我斗，你还嫩！现在知道后悔了？晚了！等着收传票，等着上失信人名单吧！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！”

他越说越兴奋，唾沫横飞，甚至伸出肥硕的手指，想去戳陈宇的额头：“你不是硬核吗？你再给我硬一个看看啊！”

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陈宇皮肤的瞬间。

陈宇，动了。

他缓缓抬起眼皮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，第一次映出了王海涛的身影。

“王导。”陈宇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，“上个星期三晚上，你去‘金碧辉煌’会所签的那张二十万的发票，财务那边……想好怎么平了吗？”

空气，瞬间凝固。

王海涛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，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、碎裂，然后转为惊骇和难以置信。

他看着陈宇，像是见了鬼。

这件事，只有他和财务总监两个人知道！他做得天衣无缝！陈宇……陈宇是怎么知道的？
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王海涛的声音变了调，尖锐，恐慌。

陈宇没再看他。

他慢条斯理地扶着身后的灯柱站起来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

他甚至没再说一个字，就那么捡起地上空瘪的蛇皮袋，搭在肩上，转身。

留给王海涛的，只有一个平静的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背影。

王海涛浑身的肥肉都在发抖，一半是气的，一半是怕的。他想冲上去抓住陈宇问个清楚，可那句“二十万发票”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，悬在他的头顶，让他双腿发软，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。

陈宇的脚步不快。

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
任务目标：一个完全自愿的接受者。

谁会自愿接受“霉运”？

疯子？还是……走投无路的人？

他的视线在昏黄的街道上扫过，最后，定格在街角。

一个穿着橙色反光马甲的清洁工阿姨，正佝偻着腰，将一个被踢翻的垃圾桶扶正，然后用满是老茧的手，把散落一地的垃圾一点点捡回桶里。

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身影单薄又疲惫。

就是她了。

陈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。

这不是选择，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。

他拖着空瘪的蛇皮袋，径直走了过去。

直播镜头忠实地跟随着他的脚步，所有观众都一头雾水。

这个时候，他去找一个清洁工干什么？

阿姨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走向自己的、刚刚引发了巨大骚乱的年轻人。她停下手里的动作，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扫帚。

陈宇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。

他没有绕弯子，开门见山。

“阿姨。”

他的声音很平，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
“我刚把五百万扔了，现在，还欠了别人一千万。”

阿姨愣住了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。

“所以，我现在身负巨债，被全网嘲笑，霉运缠身。”陈宇继续说，语气没有丝毫起伏，仿佛在谈论别人的故事，“是那种走路会踩空，喝水会呛到，出门被车撞的顶级霉运。”

阿姨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，看着陈宇的眼神，已经从警惕，变成了混杂着同情和怜悯的复杂情绪。

这孩子……怕不是赔光了钱，受刺激精神失常了？

陈宇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话。

“现在，我想把这份‘霉运’，当成礼物送给你。”

“你要吗？”
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
直播间里，几千万观众的脑子也当机了。

【？】

【我他妈听到了什么？送霉运？】

疯了，这人绝对是真疯了！

【一千万的压力，把他彻底压垮了……】

清洁工阿姨脸上的同情和怜悯也僵住了。

她活了一辈子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，但要把“霉运”当礼物送人的，真是头一遭。

这比刚才那场撒钱闹剧，还要荒诞一百倍。

她下意识地想摇头，想说“孩子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”。

可话到嘴边，看着陈宇那双平静到诡异的眼睛，看着他肩上那个象征着他从云端跌落的蛇皮袋，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狂，只有一种……让她看不懂的认真。